乘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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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园

14单设定 cp: 卫麦/白七

图书室的窗帘垂落在地,堀原先跪坐在地,想到没有长长的袴裙束缚,干脆将膝盖抬了起来。身边的人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有指尖与书页的粘连让氛围不那么沉默。

她来找前辈请教,又不好打扰深川看书的雅兴,只能一个人待在一旁发呆,谁让身边的人翻得很慢,每一页都要停留许久。

下个礼拜就是毕业祭,前辈还能悠闲地待在图书室里,不愧是她的作风。

堀腹诽着,视线却出神地盯着深川的侧脸,直到感觉靠在背后的书柜有轻微晃动,眼神才转移了方向,越过齐整的书脊,试图在缝隙里找寻声源。

“不要看。”

静静待在一旁的深川突然开了口,抚上她一侧的脸颊,将偏离视线的头转向她,深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看到了…对不起,前辈。”

“诶,不用道歉啦。”

深川淡淡地说了一句,将书合上,瞟了一眼有些脸红的堀,拉着她起了身。

她以前被别人发现时还会惊慌失措,换做成了不小心偷看到的那方,反而坦然地可以教导后辈。

深川将书放上架子,盯着穿着披挂的堀有些出神。

毕业祭通常会让后辈们出演的固定戏剧,每年都有一次,是承载着回忆的表演,在离开这所学院前都无法被抹去。看到那身熟悉的服装,深川心下一动。想到曾经也被另一个人穿过,眼神却不知不觉变得伤感起来。

“前辈,我们有个地方怎么都演不好,前辈是经验者,能不能给我指点一下。”

“你去找上一次演过冬的人不是更好吗?”

“可是白石前辈说她不愿意……”

“未央奈,你知道我之前拿的是葵的剧本吧。”

“前辈是初代葵的饰演者,作为冬深爱的人,或许更能了解冬的心意也说不定呢。”

从图书室出来后一路的讨论周旋,深川平稳地踩着林荫道上破碎的光影,对于堀的提议却迟迟没有首肯。

古旧的宿舍楼前没有过多的装饰,除了那座叫不出名字的雕像,又比去年褪色得更厉害了些。她老远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深川想着今天或许不用走侧门,以免又引起宿管的不满和闲言碎语。

所以卫藤从旁边的草丛冲出来拖着她时,急剧变红的脸色暴露着她的不安,深川不得不直视对方的眼睛,而躲藏着来消退愧疚的行为在这时候不奏效。

卫藤皱紧的眉让她的心脏很不舒服。

连堀都吓了一跳,但随即脑海里有印象的传闻又昭示着什么,她作为深川戏剧社的后辈,先前也听人提起过卫藤。

但如此近距离的见到本尊,倒是第一次。

“你不能一直躲着我。”

“みさ…不要再来这边了。”

“连解释都没有,毕业就要嫁给家族安排的男人这像话吗?”

“你难道不比我更清楚吗?我没有权利做选择。”

堀想着她入社这么久来,深川发脾气的次数几乎为零,似乎对谁都温文尔雅,大小姐的家教全都体现在平日的仪态上,落落大方得让人抓不住把柄。

但拜眼前的人所赐,她有幸看到了深川难得一见的动怒。

 

提着袴裙跑开的人回头的瞬间,泪在眼眶里盘旋,卫藤的眼底有不忍的责备,却在转身的瞬间有一丝凄然。

深川身体有些疲软,支撑不了地扶住了一旁发愣的堀,笑得有些牵强。

“未央奈,不要问我了,在毕业之前让我好好休息吧。”

眼看着深川踏上台阶上到宿舍门前,堀才从前辈刚才的失态中缓过来。

戏剧社的人也偏爱剧本外的故事,所以对于钦佩的前辈,她也多多少少有些耳闻。

关于卫藤她知之甚少,无非是最先饰演冬的人。再后来知道得多一点,深川曾经的恋人这个身份,她也没有多在意。

毕竟是冠了前任之名,也就没有多大的探讨价值。

何况她没有喜欢过任何人,所以也不能理解前辈的心情。

 

“麻衣,你帮帮未央奈吧。”

进到屋内就看到白石交叉双臂靠在墙边,静悄悄地没有声响,但深川早就料到她会等在这里,连头也没抬就笃定地称呼着。

“还有啊,在图书室接吻要留意一下周围,或者你去找找有窗帘可以挡住的地方。”

“被你看到了吗?”

“嗯,这次是谁呢,让我猜猜。”

揉着太阳穴往她的房间走,跟过来的人苦笑着想要制止深川。

青梅竹马的玩伴一直被家族严格管束着,在外人面前展现着大小姐的风范,唯独一点点恶作剧或有意捉弄,在她面前才显山露水。

“反正不是西野桑吧。”

新生里戏剧社的代表,在成为角色倾情演出前都要彼此熟络,白石比深川晚一年入学,但年幼时就相识的缘故,她理所当然地加入了对方所在的戏剧社。

性格开朗加之外貌出众,白石的拥护者很多,在女校里延伸的人气像悄然攀爬的藤蔓,但禁忌的恋爱却没有一开始就生根发芽。

直到西野的出现。

 

深川和卫藤都还在的戏剧社,比现在要热闹很多,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偶尔会打趣,剧本里的冬和葵虽然不得不分离,但她们却成了对方真正的恋人。

没有人想到以后,她们也没有。

反响极佳的剧本被要求重排时,大家都第一时间想到让深川和卫藤再次出演,但当事人却摆手拒绝了。

“让后辈们也试试看吧。”

就这样抱着想要看到新生能够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白石被指名成了扮演冬的人选,但在葵的选择上其他人的意见却产生了分歧。

所以最后她们把选择权交给了白石。

“就像选择自己的新娘一样,用那种心情去看看,谁才是最适合你的葵。”

深川的叮嘱似乎只是呼啸而过,她试图在剧本里了解葵的形象,却无论如何都具体不起来。这样一来白石也无法从剧社里挑选出她认为最符合葵的人。

冬有着清秀的外貌和健康的身体,在嘴里能呵出白雾的季节里遇见了葵,入学后的初春很冷,清晨散步的冬无意间走进了古旧的楼房,在学院不起眼的一角坐落,像废弃的石像。

冬的闯入是故事的开始,也是恋歌落下帷幕前最绚丽的一次绽放,她在阶梯咯吱作响的忐忑中窥见了趴在窗台熟睡的葵,在清晨的阳光逐渐染上她的脸时,真切地感受到了脉搏的跳动。

直线条的人不懂深川那句话背后的含义,固然熟读了剧本,却始终没有头绪,出于下策将自己置身事外,于是连干巴巴问出来的话都没有什么情绪。

“有谁愿意和我一起排练这次的剧本吗?”

能否与白石匹敌被顾虑得太多,加之有深川和卫藤在前,反而没有人觉得自己足够胜任葵这个角色,连站出来愿意参加的人都没有。

确定好的演出时间迫在眉睫,剧社却徘徊在选角这件事上,让所有人都心焦得无所适从。

“我真的很喜欢这个剧本,所以想演演看。”

但西野却在那时候鼓起勇气,站到了她面前。

排练在确定人选后便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深川和卫藤作为经验者成了监督,一直指导着她和西野,什么看起来都像渐入佳境。

一幕又一幕的场景堆砌起他人赞许的目光,主动请缨的人到底还是抹平了所谓的怀疑。

西野无论在演技还是情绪控制上,都几乎完美地驾驭了葵这个角色。

她以为一切都会顺利地直到正式表演结束,可对剧本理解的分歧还是让排练暂时搁置了下来。

久病归来的冬回到她们初识的地点,那栋陈旧的废弃建筑在她休学期间被重新利用,褪色的栏杆被重新刷了漆,熟悉的装饰变得焕然一新,也减少了那份熟悉感。

冬穿着男式披挂,角帽也歪了方向戴在头上,走进来的时候看到冲自己微笑的葵,感觉整个心都要被眼前的人融化掉。

而当她站到葵面前,朝思暮想的人却戏谑地解除她身上的束缚,以离别前更为陌生的口吻宣判着冬的无功而返。

「冬,你知道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所以这次就让我们好好道别吧。」

“在病院里一直思念着葵的冬,以为等到重逢的时候能够将心意说清楚,她可以为她改变,努力去达到她心里理想的样子,她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可狠心的葵却没有再给冬机会。”

“卫藤前辈也觉得葵根本没有爱过冬吗?”

“可能只是需要聊以慰藉时,刚好出现在身边的人吧。”

“压抑着泪水落荒而逃,不至于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狼狈,那是冬最后一次与葵见面,曲折向上的楼梯通向哪里,冬的命运无从知晓,剧本上的最后一幕也只是葵走出了那栋房子,没有人知道她们各自去了哪里…”

卫藤继续解释着,试图将画面描述得更具体,深川似乎想要补充点什么,最后还是缄默地听她说完,才让西野和白石试试排演最后一幕。

“深川前辈怎么想的呢,这里面对面的一幕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诠释?”

“最后…永别的感觉。”

深川这样提到时眼眶有点红,些许犹疑的语气听起来有不愿承认的事实。

“麦麦,你是觉得冬最后为葵殉情了吗?所以才每次说起这一幕都要哭鼻子。”

在一旁听深川跟西野讨论剧本的白石久久没有说话,在二人沉默的空隙冷不防地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那我倒是觉得冬并没有做傻事,如果我是冬的话。”

白石的话似乎给了西野勇气,原本还犹豫的她也怯声地为葵辩驳。

“事实上我也不太同意卫藤前辈说的…不过是葵的爱过于隐忍克制而已,怎么就被前辈曲解成了不过是聊以慰藉呢。”

演变成了像争吵前夕的点火期,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理解,不欢而散的四人吓得其他人不敢吱声。

 

她坐在桌子上翘着脚,看着西野收拾着将道具摆回原位,被前辈迁怒的人都偷偷溜走了,只剩她和西野还留在排练室。

中规中矩的人还是她印象中的西野,与同卫藤争辩时的样子判若两人,白石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迫使她从桌上跳了下来,走到台上拉住了西野的手。

“西野桑换好衣服后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晚餐?”

 

她一开始只以为那是个单纯的邀请,在咀嚼着食物脸颊鼓起来的人眼前,西野能听清白石含糊不清的话语,拼凑出完整顺畅的句子是什么。

“西野桑想不想证明给她们看,我们才是对的。”

她从一开始就相信她是对的,也相信自己。有时候被质疑也没必要特意去证明,但如果白石想去做的话,她倒无所谓。

在演出时能以恋人的身份待在白石身边,就算短暂的时光只有几周,她也心满意足到雀跃不已。西野明白,她饰演着喜欢冬的葵,但对白石的心意却是真的,是本色。

半夜站在宿舍楼前的雕像旁边,夜灯照在旁边才让她不那么害怕,但西野不解白石的用意,还是在晚餐时间答应了她的要求,在其他人都熟睡后偷偷溜了出来。

手被人牵住时下意识想要挣脱,转头看见白石的脸才安静下来。虽说不清楚深更半夜去图书室的举动与今日争论有什么关系,但任由白石牵着这一点,让她心情好得一直踮着脚。

裸露的脚底贴在木地板上,夜深后有了凉意,白石叮嘱她脱下靴子,以防惊醒守夜的人,她暗暗点头照做,但黑漆漆的图书室却难免让她有些害怕。

“在找到那本书之前,西野桑都要握紧我的手噢。”

冬和葵的故事是确切发生过的事实,在她们所处的学院里,流传的不是谁虚构出来的剧本,而是被封存起来的自传,当年写了这个故事的人不知是主人公中的谁,但被重新措辞过的剧本绝对不及原稿更使人信服。

即便深川和卫藤都知道有这本书的存在,却执意相信剧本就已经诠释出了全部,可是她不信,就算被封存起来锁在了禁止入内的图书室阁楼里,她也要找找看,了解故事的全部。

白石翻找得心急,乱糟糟地将排除在外的书摊在一边,阁楼上的天窗让月光足以照明,西野半跪在白石身边,将被丢在地板上的一本本书归到原位。

自然也就松开了她的手,肩并肩的距离挤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白石在停下来翻阅动作时,呼吸换气的声音都十分清晰。

阁楼的书不算太多,但夜晚行动不便,白石想要寻找的那本书好像连她也不知道名字,需要一本本查看内容才能确定,这让西野不禁有些好奇。

走神的空隙月光被飘忽不定的云朵掩盖,白石的动静明显小了很多,沉默良久后才重新伸手到黑暗中,试图找到可以触摸到的形状。

她夜盲症很严重在感光不好的地方容易慌乱,当感觉到发热的手指被捏住时,西野原本蹲着的身子没能保持住平衡,往身后跌去。

“不是说不要放开我的手吗?要是没拉住你的话,跌倒摔下去可怎么办,我可没有精力再找另一个人来重新排练。”

“明明是白石桑先放开的…”

“……”

白石一时无言以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人,就当是说了道歉。

被对方亲昵的举动弄得无所适从,西野逼自己赶走自以为是的错觉,试图在提问时从白石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有找到吗?”

却没想过反而被束得更紧,白石垂下的小袖将她包裹在了里面,西野意外觉得这个怀抱和在排练时需要做出的动作不同,白石有些疲惫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嗯,找到了。”

接下来便是落在肩头的重量。

 

白石心想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蠢蠢欲动的心却还没有做好跳出来的准备。

困在陈规的框架里,从一开始就被束缚住了。她扮演的冬不过是按着卫藤所理解的还原着剧本,没有灵魂地重复那些台词。

她当然知道西野的心意,在每每轮到她整理活动室时会留下来陪她,在休息时将准备好的水唯独递给了她,在撞见自己的视线后笑着掩饰过去…诸如此类的等等,恋慕一个人时所透露出的细节,都藏得不怎么好,亦或者根本没打算藏。

所以西野能将葵对冬的感情和她对自己的心意融合得很好,她清楚要想演好的话除了了解完整的故事,还要学会像冬一样全心全意地去爱葵。

而西野就是她的葵,她却只能做到爱现实里的她,无法爱上披上剧本的那个身份。

白石知道她一开始也无法反驳卫藤所说的那些,她阅读剧本也曾认为葵根本就不爱冬,所以才可以狠心推开她。

她发现时也猜到这或许是自己的一种心理障碍,白石无法去爱不爱自己的人,倘若她一直笃定葵的心从来不属于冬,她也就无法去适应角色。

但现在不同了,西野给了她另一种解释。

“白石桑现在也觉得当初的选择没问题吗?接受我作为扮演葵的人选。”

“这可不该我说了算,我也不能保证自己就是最适合扮演冬的人,却还去要求西野桑,难道不是很过分吗?”

“……”

“我是说…西野桑是我唯一的选择不是吗?”

在她们的故事里,不是冬发现了葵,是葵主动站到了她面前,让她发现了她。

那晚暧昧不清的对话没了下文,伴随着微妙的沉默,她们都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巡夜的人走了几个来回又重新回了房间。

西野稍稍叹气,最终还是从白石怀里挣脱了出来。

“我们回去吧。”

 

西野曲解了她的意思。

不是别无选择才选择了她,而且是对白石而言,她的选择从始至终就是西野。

那股萦绕在彼此之间的暧昧慢慢降温,一直有所争议的最后一幕戏也达成一致,深川和卫藤没有再过多干涉她们,所以也便照着各自的理解将那出最经典的离别搬上了最后演出的舞台。

白石在那个话没有道尽的夜晚,以为有无数个明天可以弥补,就算西野不主动表态,她也可以在做好准备后像深川一样,率先坦诚自己的心意。

但偏偏在那时候,在演剧完成后,前辈兼青梅竹马的人却告知她恋情的结束。

“牵绊她的东西太多了,她什么都放不下,从小所受的教育告诉她不能弃家族于不顾,所以她只有告诉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爱冬。”

“我现在就是这样,麻衣,就算再痛苦也要狠下心来,就像葵一样。即便被她误解成只是将她当做聊以慰藉的人。”

深川哭着抱住自己说的那些话犹如乌云压顶,白石望而却步了。

西野或许一直等待着她开口,她却没有办法再直视自己的心。

本就不缺乏仰慕者,真正想要聊以慰藉时,提供体温的人不乏少数,白石连麻痹自己的方法都赤裸笨拙,但在睡梦中醒来又会无数次想起那天深夜。

她在宿舍楼下的铜像前昏睡,在清早西野路过时躲在一旁偷看一眼。在剧社里与其他人侃侃而谈,甚至展露亲密无间的举动,在西野面前大肆演出一副轻浮的模样。

白石狠心地凌迟着自己,妄想着有一天能消弭掉那份克制不住的爱意。

但人如果没有嫉妒心就好了,她在看到西野和高山一同频繁就餐的心情,隔着好几张桌子,光看着背影亦或是谈笑风生的神态就难受得快要死掉。

这是深川害的,所以也只有她能够帮她。

目睹了卫藤离去的场景,不知怎么的又让她想起了最后的演出,她和西野还是按部就班地还原了剧本,那天夜晚她找到的那本书,在黑暗里没来得及翻阅,之后她也再没有想起过。

直到刚刚,她从管理的学生那里弄到了阁楼的钥匙,虽然使了点小手段,却让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

 

“麻衣,你要这样一直到什么时候呢?”

深川放软了语气,略带心疼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白石却觉得比起自己,她更替深川难过。

“麦麦当时回应了卫藤桑的心意,又有想过今天会变成这样吗?”

“不要说了。麻衣,我很抱歉,那么晚才知道因为我说的那些话……”

白石摇了摇头,没有让深川继续说下去。

“我当然也很清楚,被家族发现的话会不堪设想,与其等到那时候再后悔,当初纵容了自己,不如现在独自承受就好…”

白石语气平淡的说着那些话,试图在余光里窥探深川的反应,这次却轮到深川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麻衣不要骗自己了,你来找我不就是想确认,自己能否在看到我之后还依旧坚持自己的选择吗?你早就无法忍受了,一直这样对西野桑视而不见,你很痛苦吧。”

“因为怪我,所以也一直避着我。”

见白石没有反驳,沉默片刻后深川又继续说道。

“麻衣,我们一起长大,我很了解你,很多时候你总顾及着看我的背影,连脚下踩着什么都忽略了。你清楚的不是吗?你是你,明明可以做自己的选择啊。”

抽泣声变大的时候,深川连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将手放到白石的肩上算吗?明明更想哭的是自己才对。

将怀里的手帕递给白石,露出苦笑的人才拿出了房间钥匙。

“这里是乐园,但也是因为有她在身边,这里才是乐园。你却错失了那么多时间,让西野桑和自己都这么难过可怎么行呢?”

平缓情绪的人抬眼看了一眼深川,想了好久才旧事重提。

“麦麦还记得我们吵起来的那天吗?你说要以永别的感觉去诠释葵的心情…你就,就不怕卫藤桑也想不开,像冬一样。”

可能是她说得太吓人才惹深川发笑,但白石清楚自己撒了谎,她知道两位主人公最后的结局,所以不敢直视深川玩味的眼神。

直到对方缓缓开口道明,白石才为自己多此一举懊恼。

“你看过那本书应该知道,冬最后没有选择死。”

深川打开室内的窗户,让阳光能照进来一点点,释怀似地冲白石笑了笑。

 

她们经常在这里幽会,但总是停留在和葵相识的那里,不会再往高处去,在空旷的大厅内一个人等待时都觉得害怕,根本不会想要爬上那盘旋了好几圈的楼梯。

直到那天几近崩溃的冬不管不顾地冲上楼,那是她第一次站到熟悉空间的垂直地表,踏在仅有自己一人的楼顶上。

 

「我想过死,在葵离开前,在她打开门的瞬间看到我逐渐变得僵硬的身体,那样的话她会不会后悔伤害了我。」

「我站在楼顶看着下面,觉得一切天旋地转,什么都是模糊一片,再往前一步等着我的就是死亡,我一半的脚心悬空,看到葵的背影缩小成了一个点,在地面上缓慢移动着,她一直在回头,那一刻我就不想死了。」

「我知道,她爱我。」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被珍藏的木盒开出一道缝隙时,陷在记忆里的深川才回过头,冲白石笑得温柔。

“她知道我比谁都难过,又怎么会忍心责怪我呢,为了不让我更难过,也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白石想起了西野,想到某一次排练时的失误。她觉得自己整个心都紧皱在了一起,胸口也闷得慌。

自己讲错的台词还记忆犹新,白石想起西野自然接上的对白,在深川面前没了言语。

「葵真的有喜欢过我吗?」

剧本里的冬一直在怀疑,却从未当着葵的面问出口过,白石错将心理活动的描述当成了台词。

本来替换了卫藤和深川的监督前辈打算喊停,西野却似乎没有领会到她的意思,自顾自地笑着应答。

「在我们没有遇见之前,我每天清晨都会先到那栋废旧的房子里去,冬每天都会从这里经过,我从窗台往下可以看到你,却不会被你发现。」

「可其实我是想要冬能看到我的,那是怎样的心情呢…时常想着,冬如果抬头看一眼,就能发现我了吧。」

眼神真挚语气笃定,连监督的前辈都感叹这段葵的对白,意在言外地将心意裹藏,西野以为白石会懂这其中的婉转。

或许她隐约明白,却还是像大家一样,将其当做剧本外的发挥与意外,也便一笔带过了。

“麻衣,你知道吗?你其实一点都不适合冬这个角色。”

“冬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却不知道。”

深川出于礼貌给白石泡了一壶茶,小瓷勺还没有将余热搅散,递给白石前似乎想到了什么,暂且自己先啜了一口后,不紧不慢地提醒了一句。

“这个时候,西野桑应该在茶室吧。我刚才从图书室回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便问了一句,旁边还跟着个人,似乎是一年级的……”

高山桑。

袴裙因奔跑随风摆动着,白石的背影在走廊尽头的玄关处变得愈发明亮,转而便消失不见。

深川将房间的门合上,望着矮桌上的茶杯叹了口气。

 

堀最终还是在白石的帮助下顺利完成了演出,毕业晚会的灯光闪烁,深川作为代表将手里的花束扔给了堀,在台下看着紧挨着的白石和西野,又左右看了好几眼。

她心知肚明,卫藤没有来。

没有修剪干净的尖锐枝条刮伤了她的指腹,深川轻轻擦去那渗出的血珠,对自己轻声说道:

“不见也好,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用告别了。”

 

她选择了一清早便离开学校,谁也没有告知。行李已经被家族的人搬了回去,坡道的上边司机正等候在那里。

深川独自一人徘徊在这条走过很多遍的路上,流连了许久才准备离开。

殊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的堀却小跑着跟了过来,冲她说话的声音喘得厉害。

“前辈…在毕业之前,还有什么…哈…未完成的心愿吗?如果我可以帮忙的话…”

弯着腰顺气的人抬起头,恰好碰上深川放下来的手。

“说了也不会实现的心愿,不说也没关系吧。”

“再见了,未央奈。”

看着已经走远的深川,堀摸了摸被揉乱的头发,用力地挥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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