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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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bo:鲜橙鲤

浮游(八)

※小鲤突然更文!忘记前文的请回顾一下。


也许两个人暗地里也争吵过多次,但家长的尊严不得不叫他们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避免在女儿面前撕破脸皮。
但彼此冷静下来又会重归于好。
抓狂的男人爆发完沉寂下来,被自己挠乱的头发不再一丝不苟,妻子待在卧室哭了很久,他也斟酌了好久后,在反复低声下气的哀求下才将气氛缓和了些。
他抱着妻子,苦恼着他们陷入了死循环,重复跌落在过去给现在造成的困境里。
回想起被怒气遮蔽双眼时的举动,想要向女儿道歉的男人将房门拉开,但无疑不是那么顺利,事后恳求原谅的行为被人挡住,门里的西野红着眼睛瞪他,像警惕的小兽树起了满身的刺。
“叔叔还是离姐姐远一点吧。”
将卧室的门关上前,红肿着眼睛的人语气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坚决。
那种憎恶的目光反而使他父亲的角色俨然成了一个外人。
和好如初的表面消弭了这天的记忆,就像没有人记得这天发生的事一样。白石像换了一个人,对父亲的态度越发毕恭毕敬,连称呼都不再随意。
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恨意,却不得不每日都碰面,这样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明明受伤的人是姐姐,但那个人却若无其事地表示关心,连姐姐那种一改往日娇纵顺从的姿态也让她不悦。
忘了是怎么被姐姐牵着走回房间,她还有些发凉的脚心踩到毛绒绒的地毯上才逐渐暖和起来。
她坐到床边就忍不住又哭了出来,白石叹着气也不知道这样的场面该如何处理,直到门外的吵闹声消失了她才重新走了出去。
眼泪害鼻尖都泛了红的人感觉到额头上的冰凉,这才扬起垂下的脸望着眼下不怎么好看的白石。
“七濑帮我冰敷一下吧,实在太痛了,感觉后背都不是我的了…”
调侃的意味很深,将上衣脱下的人爬上西野的床,大方将裸露的后背朝向她。
窗外的寒风卷着碎雪冲击着木窗,即便房间里暖气很足,从缝隙里爬进来的寒意像手上握着的冰袋,受踢打造成的淤肿那么刺眼,如同有人拿针抵着她脆弱的泪腺。
碰触到青紫的肌肤,即便强忍着疼痛没有叫出声,但她微微发抖的肩还是暴露了一切。
火辣辣的灼烧感被降了温,等到西野将融化了快一半的冰袋放下,她才慢慢套上了衣服。
姗姗来迟的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将能够排上用场的喷雾和药膏都给白石试了一遍,她明白母亲的那种愧疚感,想要她被打的痕迹迅速消失的迫切,连动作不怎么轻柔都能理解,所以白石一直忍着痛跟她说着没关系。
半夜辗转反侧地不能睡,后背触碰到坚硬的床板就疼得发怵,难以避免从鼻息冒出低沉的抽气声。
像那样竭力忍耐着,白石想着不要惊扰到西野,但殊不知煎熬的夜晚忍耐的人不止她一个。
一个连泪都要流干的夜晚,后来西野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她这些年里像眼泪制造机的日子,悲伤与欢乐悉数可见,却都无一例外地与白石有关。
她失眠了,自然听得清楚。身体的疼痛比心灵创伤来得直接,至少目睹白石受伤也让她痛苦。
忍耐不住都是情有可原的,放声大哭也是。她虽然流着泪,却比任何时候都有勇气。
突如其来的呜咽声传入耳边,黑暗中怀里似乎窜进了一团什么,她侧身留出的空间被填满。
“哎呀,你怎么又开始哭了嘛。”
她扑了空的手没有触到咸湿的液体,白石放柔的语气沉了下去,她感觉到西野沾着眼泪的睫毛扫在肩头,腰间被圈住时却可以感受到扑到脸颊上的热气。
“我睡在旁边的话,姐姐就不会再翻身了…”
时隔多年的共眠在挨打之后显得意味深长,白石想起初见西野的那天,也是雪很大,夜晚同样能听到窗外呼啸的寒风。
对妹妹的到来隐隐不悦,与人同床的不适让她失眠了一整晚。
而现在,比起失眠,感受到西野就在身边这一点,抑制不住的剧烈心跳才最要命。

她当然知道她该收敛好那种情绪,像身体上的伤慢慢愈合后,那样的感觉也就不会再涌上来,抱着各种天真的想法去消弭掉那天晚上的所作所为。
趁人熟睡偷吻的举动,有着定时炸弹般的魔力,白石在接下来一个星期与西野对话时,那种心虚让她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姐姐真的很没有礼貌诶。”
不知是那天所经历的事让她有了勇气,连跟白石说话的语气都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年关将近了,有想要的礼物吗…”
不走心地转移着话题,趴在矮桌上翻着杂志,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余光里的西野盘腿坐在转椅上,皱着眉头正看着她。
白石突然忘记她们一开始在聊什么了。
顺势站起身扒开了西野的刘海,准备弹指打一下结束她们的对话,结果反应明显过激的人迅速捂住了额头。
白石突然想起和后辈动手的那天,前往训导处的走廊上,并肩的人咧着嘴笑地得意,她没有理会悄声的威胁。
她不认为用自己交换西野不被欺负是个什么明智的选择,所以下意识没有将后辈的话放在耳里。
何况就算有人敢对妹妹出手,她也一定要打回来,直到那些欺负西野的人碰到她都要躲着走。
在白石的构想里什么都很单纯,被复苏的太妹魂支配着情绪,所以她根本没想过其他可能。
“前辈马上就要三年级了吧。”
“那等前辈走了,谁来保护她呢。”
对方腹黑的发言似乎都昭示着之后事情的走向,白石当然忘不了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后辈整理着领结,正色将声音压得更低。
“跟我交往吧,高中的最后一年,如果前辈实在不能喜欢我,到时候你要分手也没关系。”
“你也知道我打架还是很厉害的,虽然比起前辈要差了一点……”
“如果是对前辈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会帮你保护她的…所以作为交换,前辈做我的女朋友吧。”
西野额头上的淤青应该不是磕到哪里了,那样捉弄着弹额头的行为她做个那么多次,白石想,不然她也不至于那么大的反应。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能像以前随时能欺负她一样,也随时能使西野免受伤害。
就像是神明大人在告诉她,这是报应来了。

后辈侧着身整个人靠在铁纱网上,拇指上挂着被撬开的锁,白石踏在还没被踩脏的新雪上,见顾着眺望远方的人没有注意到她过来,蹲下身揉了一个雪球,用力扔了过去。
被准确砸中脸的人恍过身,被冷得一激灵,也反击地丢了一个雪球。
“喂,前辈真的太慢了。”
白石收敛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冷着脸将考虑后的决定说出口。
“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一年后分手吧。”
“那从现在开始算时间吗?”
“嗯……你?”
即便一直纠缠自己的后辈出现过那么多次,她依旧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知道白石接下来要说什么,虽然眼底难免有失望,像是了却心愿的人还是毫不介意地回答着她后半句的疑问。
“斋藤飞鸟…请前辈多多指教。”
低着头伸出手的人根本没有干架时的戾气,白石想起妹妹额头上的淤青,心里的不悦泛滥得都要盖过楼顶的积雪。
沿着那些制服鞋压出的足迹,白石抓住了斋藤的手,语气凶狠地说了一句。
“斋藤,你先过来让我揍一拳。”
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想着保护自己喜欢的人,却需要躲避她的方法,这本身就让人痛苦,她愈来愈无法和妹妹在同一个房间里顺畅呼吸。
而将她单纯视作姐姐尊敬的人,应该永远不知道她的心思。
思来想去斋藤像抛好橄榄枝等着她衔走一样,却不失为让她暂时解脱的好方法。
或许再远一点就好了。
离父亲远一点,她也不会时不时就在噩梦里重现那天扫帚挥下来的记忆,也离妹妹远一点……希望无论何时西野想起她,记得更多的是她真正像个姐姐的样子,只记住那些对她的好胜过以前欺负她的瞬间。

年关将近先前缓慢的节奏也变得快起来,准备学期末各门功课的检测,白石有了恰当的理由可以躲过西野。
以复习功课为由让母亲留了一套备用的被褥在书房,欣慰得连怕她着凉的话都没有说,没有暖气的书房坐久了整个人都会哆嗦,但白石还是咬咬牙坚持要睡在这里。
等新年去神社参拜一定要求个大吉才好啊。不要再想妹妹的事了,半夜裹紧了被褥的白石拍着自己的脸,瑟瑟发抖地蜷起双腿。

“我有表现得很明显吗…”
闷闷不乐的好友趴在桌子上,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虽说西野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快一周的时间,好像憋到忍不住了她才吞吞吐吐说了出来。
“小実觉得呢?姐姐是不是嫌我烦了啊…”
早在好几个月前向好友告白了的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她用心准备了很久才想着怎样的方式才不会吓到西野,但令她意外的是,西野根本没有多惊讶。
“我和小実还是比较适合当朋友啦。”
啊,原来娜酱是可以接受女孩子之间的恋爱吗?被拒绝的当下她首个念头倒不是挫败带来的心灰意冷,可欣喜没有持续几秒,西野便背着手跟她坦白了秘密。
按理说受到惊吓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喜欢自己的姐姐这种事,原来是这么轻易就能说出口的吗?
白石的事她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介于不同的姓氏,谁也不会把她和西野联系起来,所以她去拜访的那次,在西野的家里遇到白石,简直就跟奇遇一样。
即便偷偷看的几眼,白石都全程冷着脸。
“可能只是功课的原因,而且白石前辈没有理由躲着娜酱吧…”
高山理所当然地顺着自己的思路说着,却越来越没有底气,将西野以往跟她说起的那些细节串联起来,一个更加让她后怕的想法冒了出来。
如果,如果白石前辈也喜欢娜酱的话。
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娜酱…会跟前辈告白吗?”
她压抑住那样荒唐的念头,告诉自己这样多虑的猜测不能笃定。
在西野跟她坦白对姐姐越界的感情时,她承认她有点庆幸,无论如何这比自己的恋情更加无望,她想着面对白石那样的人,谁都容易动心。
但她们是血亲姐妹,一旦西野真正认清楚这一点,就会明白…就会明白。
她和白石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多么希望好友只是一时冲动才会喜欢上姐姐,但日积月累从西野口中听到关于白石的事,不论好坏,说起她时总是情绪亢奋的人,那难以掩藏,也愈发浓重的恋心。
高山知道,她没有机会了。
她喜欢西野,为她一方通行的感情没有结果痛心,可若不是无疾而终的单恋,她更加害怕西野会受伤。
听到她突然的发问,好友低垂了视线,盯着课桌看了半天才缓慢说道。
“不会,我永远不会让姐姐知道的。”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如果西野不这样说,她或许还会说点什么。
可高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缄默不言好像是最好的选择。

与斋藤的交往日常除了放课后绕个大圈子再回家,似乎也没有过多的改变。
虽说她不太喜欢肢体接触,但与好友挽手这样的举动也算习以为常,不过是身边谈笑的人换了面孔。
不知是正在交往的关系才让后辈像换了个人,没有打架时嚣张的姿态,连谈论的东西也还算合得来,比她想象中好了太多。
白石想这样的恋爱谈起来还真是没什么压力,比起说是恋人,更像是陪后辈逛街,偶尔指点几句的前辈。
就跟她们之前的关系一样,但名义上还是恋人。所以腾出的空闲时间都给了斋藤,难免就需要跟青梅竹马的二位解释一下。
白石想了好久该怎么清楚地说明现状,最后还是简单明了地说了字面意思。
“我和之前那个总来找我麻烦的后辈正在交往。”
卫藤握着手中的笔目光紧紧盯着列了一半的公式,白石跳着坐到她课桌上时,她习惯地抬头瞪了友人一眼,但下一秒白石说的话就惊得她咬紧了笔盖。
“你疯了吗…”
不明真相的松村从洗手间回来,就看到卫藤拽着白石的制服往外走,歪着头想了想好像不关自己的事,肚子有点饿的人撕开了速食蛋糕的包装袋。

“干嘛啦?”
课间休息时间所剩无几,白石瞟了一眼腕表,有点不耐烦。
“你根本不喜欢那个后辈吧,干嘛突然答应跟她交往。”
友人总是这番义正言辞的样子,白石积压在心里的不满都显露在脸上,言语间字字都带着刺。
“みさ最近不是跟我的妹妹挺聊得来吗?怎么…现在都闲得来管我的事了。”
“麻衣最近跟我说话都气冲冲的,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那个后辈之前欺负了七濑,你竟然还答应跟人交往!?”
卫藤谴责的语气和逼问的视线配合得多好,白石从来没觉得好友这么惹人讨厌,不得不承认,从一开始带着对西野的私心开始,卫藤就变得碍眼了。
明明都是为了她着想,最后被怪罪的却是自己,白石当然愤愤不平。
“みさ,有时候朋友之间也会有秘密的,我不想说的事就不要逼着我说了。”
上课铃声响起时总有逃开的借口和解脱的理由,她比什么时候都身心俱疲,想从隐蔽的角落折返回教室。
手臂却猛地被好友拉住,制服都被抓得皱到了一起。
“我对麻衣没有什么可保留的,所以哪怕是所谓的秘密也都会跟你说…”
卫藤没有理会不合时宜响起的铃声,在没有谈拢前不肯死心,怕白石误会她的担心,在慢慢松了手后笑着解释。
“我觉得应该一直都这样才对,我们不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吗?所以没什么难以启齿的吧。”
卫藤美彩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人呢。白石的轻笑在静悄悄的上课时间听得清楚,在巡视的老师不会注意到的死角,卫藤觉得冷着脸的好友十分陌生。
“みさ,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如果是她听错了就好了。
如果她没有逼问,也就不用知道白石的苦衷,关于后辈的事情她其实一点都不想了解。
如果白石只是点到为止多好,不要再讲深入的原因,她也不会这么生气,甚至不至于连生气的对象都搞不清楚是谁。
搭在白石制服上的手垂了下来,握成了拳头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到好友脸上,但最终她还是舒展开五指,沉默地摩挲着裙子的褶皱。
白石的语气实在太认真了,她当然知道那不是在开玩笑。
“みさ如果喜欢过自己的妹妹…就不会这么说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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