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鯉

※什么！？小鲤竟然还记得更文（x

※建议喜欢这篇的朋友回顾一下前文…再久一点我自己都要忘了🤦🏻‍♀️

在补课班看到白石宛如天方夜谭，但卫藤还是揉着眼睛和走进教室的她打了招呼。
被骤然加身的课业牵制，白石本就忿忿不平，好歹因友人的陪伴多少还有些乐趣，但学习本就是痛苦的事，何况她早就荒废多时，负责的补课老师却还揪着她不放，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
“白石同学，你又走神了。”
“白石同学，这道题我之前不是讲过嘛？”
白石同学…白石同学…
在自己的名字被反复灌进耳朵的时间里，她迫不得已要去碰那些难缠的数学题，笔尖刮在草稿纸上沙沙地响，数字旋转着好几个圈扑面而来，她也忍耐着挨到每一段休息时间来临。
可消停下来趴在桌上喘口气的机会都没能捕捉，卫藤却询问起关于西野的事情来，眼镜滑到鼻梁都顾不上往回推，对妹妹有什么兴趣爱好的问题一个都回答不上，为此招来了卫藤的嘲讽。
“麻衣怎么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的。”
而白石实在太困了，连卫藤的企图都没发觉，一门心思想着补眠，对好友再三拜托她去问本尊的要求都打着哈哈地应和着。
然而卫藤的执着根本没有说动白石，一起补课的假期就要结束，她却丝毫没能从对方口中探到关于西野的事情。
“话说之前一直问麻衣的事，说出来你可能会很惊讶，但我好像真的有点喜欢麻衣的妹妹…”
开学式的前一天也是补课的最后一天，动机不纯粹的卫藤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补课结束后拦住了伸着懒腰站起来的好友，但坦白欠缺的勇气又让她有些犹疑，而白石的警觉早在好友反复的试探下被触发，她似乎预感到卫藤接下来要说什么。
“不可以。”
避开好友疑惑的眼神，白石收拾着桌上的书本，指尖刮着封皮半天没继续说话，而卫藤立在她面前似乎等待着她的解释。
“みさ…其实七濑已经有交往的人了。”
“也就是说你连追求她的机会都没有了…难道みさ要让我妹妹变成劈腿的人吗？”
“何况现在跟她交往的是男生，所以…みさ还是快点放弃吧。”
不知怎么脱口而出那些让她脸不红心不跳的谎话，白石连自己会这么动怒的缘由都不清楚，但应付好友时不善的语气过于明显，连卫藤都惊讶地张大了嘴，给她让开了路。
第二次不愉快的对话也拜西野所赐，白石腹诽着为妹妹动怒的行为实在反常，将脱下的鞋子放回到鞋柜里，路过厨房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才想起最后一天的补课是提早结束的，将回家路上在便利店买的布丁放进冰箱，白石喝了口水便径直去了浴室。
开学式前的日子才发现功课没有写完，忙碌的一天让近期心烦的人没空胡思乱想，而八月末的天气还没有褪去炎热感，一个劲地催促着人昏昏欲睡，放下笔后舒了一口气，西野合上折磨人的习题册，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
理所当然地以为闲暇的假期西野不会在家，自从之前某次假期有人来家里找过妹妹后，白石暗自揣度着她也许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么孤僻。虽说对方在得知她们的关系之后有些惊讶，但也懂事有礼地唤了她一声前辈，所以那个周末她躺在床上戴着耳机假装在做自己的事，实则在偷听着她们的对话，余光里的妹妹意外地健谈，在聊起感兴趣的话题时笑得眯起眼睛。
她还怪喜欢向来腼腆的人意外的另一面，开怀大笑的样子回想起来颇为少见，以至于她光顾着偷看那时候的西野，全然忽略了她们谈话的内容，是如何的有趣而惹人发笑。白石告诉自己这样也好，但对冒然拜访的后辈却从头至尾都没什么好脸色，没来由地对妹妹的朋友心生厌恶，连白石也不清楚是哪里不对劲，但怎么看那样刻意逗笑西野的行为都碍眼得很。
那时候的西野还是生疏地称呼对方为“高山同学”，白石麻衣也没觉得这位朋友对西野而言有多么重要，从懂事以来就活在以自我为中心的世界里，她自得地相信着，如果是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西野就绝对不会做。所以那天在高山离去后，她以许久不曾使用的冷淡口吻命令她。
“以后不要让她再来家里了，吵死了。”
恶狠狠的语气十分奏效，从那之后高山都没有再来找过西野。没有为破坏妹妹难得的友谊反省，白石反而得意于自己姐姐的权威是如此不可动摇。专横的人习惯了控制提线木偶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小小的捉弄，亦或是温柔的言语，都期望着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
而察觉到异常时，白石不得不承认，后来那样窝火却无处发泄的样子很蠢，她的好妹妹很少给人打电话，连问她的邮件地址时，话才说出口就自我否认掉，在同一屋檐下不需要以这样的方式联络，硬生生害她预备说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
就是这样被她从小欺负大的人，也逐渐有了能够反抗她的胆量，将不愿被她知晓的秘密藏起，在拥有了能够亲密称呼的资格后，令她不屑的人不再是生疏称呼就可以断定的普通朋友，虽然聊的内容无非与功课有关，或是谈论喜欢的漫画，但从“高山同学”到“小实”的转变，实在让她太过在意了。
白石想到自己只让西野不要高山到家里来，却没有直言让她不要和她做朋友，说起来难免有点为时已晚，如果提那样无理的要求会不会被拒绝呢？偏偏在那时候，她第一次害怕自己的地位会被外人动摇，如果西野皱着眉头表示不愿意的话，她又该怎么圆个谎去说服她，好像怎么做都行不通的样子。
后来白石回忆起那股对后辈的浓浓敌意，也不是完全没有源头，从高山第一次来家里的时候，她潜意识就察觉到了，对方看自己妹妹的眼神，包含了太多与她相似的东西，那种不言而明的喜欢当事人或许并未察觉，而那样带着年少热诚的眼神，她却再讨厌不过了。
那是一种她正在竭力掩藏的眼神。
好在她后来明白过来时不算太晚，连父亲发现那张成绩单似乎都是神明在暗中阻止她胡思乱想，待到忙到没闲工夫去确认她的感情，也许一切也就能烟消云散，白石隐隐的害怕只能藏在心里，她好不容易接受她作为自己妹妹的事实，与母亲所共有的相同血缘让她打消了不切实际的念头，白石自我的劝慰让她认同了只是与西野一起生活太久所造成的误解。
如果卫藤所说的那些没有为她的心虚添油加醋，白石又怎么会惴惴不安，在看到躺在床上午睡的妹妹时，连呼吸都屏住了，而为自己这份莫名的紧张懊恼，在没有被父亲捆绑着四肢和大脑的午后，她已经大半个假期没有好好看过西野的脸了。

像有虫子爬到了脸上，不停地转着圈。在微开的眼缝里熟悉的面容似有愠色，直到看清白石拿着油漆笔在她的脸上作恶时，可怜的人险些惊地从床上跌下来，却还是稳住了贴在床面上的身体，而专注着绘制图案的人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在乱七八糟的线条并拢后，才发现妹妹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我回来了。”白石将笔盖合上，用指腹刮了刮西野的脸。
“姐姐，欢迎回来。”她微微抬起上身，揉着眼睛小声说道。
也许不该这么顺着话来回应，在当务之急应该是照一照镜子的时候，西野却走了神。白石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就那样弯曲着膝盖坐在床边，她甚至可以闻到近在咫尺的薄荷味从她的气息里传来。
她克制着即将大喘气的胸闷，适应着与以往相比近得多的距离，眼神的焦点却不知道该停在哪里。
“再不去洗脸可就洗不掉了。”
习惯了被欺负的日常添加了些许温柔，白石将新买的一罐薄荷糖递过来时，她不能欺骗自己只有一点点高兴，但油漆笔真的很难洗掉，脸颊被蹭得通红也还是有残留的印记，然而责怪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冬日悄然而至，当积雪将整个楼顶覆盖住后，通向那里的门也被上了锁。白石不再需要每天午间盯着她吃饭，什么都随着季节的变化像事先说好似地沉寂下来。
好友比想象中要执着，兀自以宣战的口吻说着不会放弃的狠话，在白石疑惑着卫藤这样的优等生会被单恋冲昏头脑时，她当然也知道好友的恋情并无丝毫进展，比起令人在意的高山，隔着几个年级的同班好友根本不足为惧。
白石在幸灾乐祸。
被倾注了喜欢的对象是自己的妹妹，连她都没有察觉到卫藤隔着那层铁网是如何将心跌坠到西野那里，或者更早，在她为所欲为地使唤着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人时，那场冷战便不是卫藤好心的空穴来风，可爱听话的妹妹或许早在那时候就成了友人的目标。或许...可她什么都没有问。
什么还是不知道的好，白石想着，那样就不会心软了。在她没有整理好心绪前，至少不该出现扰乱她的事情。
如果这个冬天一切一如既往的话，白石笃定着那样叫人害怕的念头在雪完全融化前就会消失，关于对妹妹所怀有的异样心情，她不该放任着不闻不问，因为就像她百般抵触的那样，白石也比谁都清醒，她们是同母异父的姐妹，而那种越界的感情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有的。
发着呆凝神望着窗外清扫积雪的低年级，连老师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应答，还是松村转过头拍了拍桌面她才回过神。
“答案在32页。”
亏着好友使了眼色轻声的提醒，白石逃过了一劫，日本史老师是公认的严厉古板和讨厌开小差的学生，逃脱了训导处的传唤，下课后合掌朝好友道谢的人低着头，预备将昨晚见到母亲准备的鸡腿全给松村，但手在包里搜了半天也没有看到便当盒。
“又来？不是吧，麻衣你又要让七濑酱送过来吗...”
“你闭嘴啦，我今天是真的忘记了！”
努力回想着今早出门前的情景，但记忆中桌上并没有自己遗漏的便当盒，白石泄气地靠回到椅背上，望着眼睛眯成细缝进食的松村，在心底默默收回了刚才要送她鸡腿的想法。
虽然她现在本来就没有鸡腿。

街道的积雪被清扫得很干净，但还是有余留结块的碎冰，白石太太担心女儿会摔倒，将脚踏车收进了杂物间，白石自知不能再依靠代步工具，载西野去学校的日程也便心照不宣地迎来结束。
去学校的路途不算远，但还是得早起一些才会排除掉迟到的危险，而不统一的生物钟总是她比较慢，尤其在轮到她或者西野做值日的早晨，也就更不可能恰巧碰到一起出门的情况。
何况昨日感染了风寒的妹妹今早被母亲要求暂且卧床休息，清早就听到她在走廊的电话前寒暄，帮西野请了半天的假留待观察，来学校前也是亲眼见母亲喂她服了药躺下才出的门。
白石当然知道今天不会有人给她送午饭过来，她那生病的妹妹估计正被母亲小心呵护着，莫名有了怨念的人也不知道在羡慕谁，皱着眉头叹了口气，朝兴奋到难掩喜色的卫藤泼着冷水，听不出语气里的情绪。
“都说了みさ不要再打我妹妹的主意了。”
“我才不会轻易就放弃呢！”
“嗨嗨...随便你。”
看卫藤这怒视她的模样估计分一半的午饭根本就不可能，白石用手指用力戳了一下眼前人的眼镜框，在心里骂了一句书呆子后，摸着小腹将脸偏到了一边。
啊，之前实在是被宠坏了的心态，才会这么空荡荡的吗？拍了拍胸口，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白石将后颈抵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试图忽略掉对自己视而不见的好友。
“白石同学，有人找。”
也不是完全没可能的嘛，白石暗自得意地抬起上身，曲起的膝盖还没来得及伸直，原本在邻桌的人就先她一步冲到了外面。
意料之外的反应，白石眼看着自己可爱的妹妹被吓得放下了便当逃走…而卫藤则转过头冲她尴尬地笑了笑，捡起地上的便当盒放到了自己桌上。
“活该。”

许久没有到高中部来过，身体还有一点点发烫，听到母亲说忘记准备午餐便当后，强打着精神让心疼她的人相信她已经好了许多，待到送到校门口后还再三叮嘱她不舒服就去医务室，顺着话头令满脸担忧的人安了心，知道母亲昨夜和今早为了照顾自己都没来得及收拾家务，体贴地让她将白石的便当交给自己。
“我顺便替姐姐将午饭带过去，妈妈不用担心啦。”
人真是活在谎言里而不自知，就像她为了姐姐都不知道骗过妈妈多少次一样，不由自主地就撒谎了，一次又一次。
【这次也请原谅我吧。】

病人也许应该多为自己着想，偏头痛在受了风后反而更严重了些，从校门口缓慢行走到室内的距离，明明那么短却害她难受了好一阵。直到爬上楼身体稍微暖和一些才缓过来，但害怕多跟白石凑近了说几句话会传染，她只是匆忙看了一眼姐姐就跑下了楼。
气喘吁吁地在储物柜前平复着因奔跑而紊乱的呼吸，一楼难免有点冷，脚心也很凉，没有室内鞋的她之前总是在这边脱掉制服鞋赤着脚上楼，将鞋尖朝下藏在垃圾桶和墙角的缝隙里，可眼下她在那里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自己藏起来的鞋子，而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时，耳边午休的铃声却已经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身后嬉笑打闹的声音，在一步步朝她逼近。